2021.04.30
vol 003 編輯室的話
猶記前一期在一月份出刊時,大家都在期待隨著新年到來...

猶記前一期在一月份出刊時,大家都在期待隨著新年到來,疫情能否有所緩解。沒想到桃園醫院爆發院內感染,不少人在擔憂與焦慮中度過兩個新春假期。疫情也讓春節與燈會期間各大活動取消,馬戲與雜技人成為這波疫情震盪下的受災戶之一。

病毒提高了現場演出的風險。新一期的《讀馬戲》聚焦疫情下的「移動方案」,沒有演出的馬戲人主動出擊,在以往收入豐碩的冬春之際,自己創造與大眾交流,重回民間的方法。數位移動則是另一種路徑,表演藝術界線上演出、工作坊激增之際,馬戲錄像也成為新的創作實驗體裁。

本期【雜智庫】回溯馬戲中獵奇與日常的歷史,以及當代馬戲創作者如何反思、實踐馬戲美學中「期待奇觀」的DNA。【話馬戲】和【國際視窗】分別聚焦臺灣馬戲、雜技女性從業人員的觀點,以及黑人平權運動下美國的馬戲工作者如何創造對話、發揮影響力。

今年四到六月有國外的大型馬戲演出,有中小型團隊的新製作,也有去年叫好叫座的馬戲製作重演,歡迎大家走入劇場,也走到戶外,來場春天的馬戲之旅!

文字|余岱融

雜·智庫:馬戲的獵奇與日常

通常對馬戲的形容不外乎「充滿驚奇」、「不可思議」、「超乎想像」。

看雜技、馬戲時,人們也常期待看到少見,或從來沒看過的東西。

追溯歷史,這種獵奇的慾望似乎鑲嵌在一代代人的基因裡。

 

從古羅馬競技場中被迫成為劍鬥士的戰俘、奴隸,與彼此或野獸的殊死搏鬥,到十六、十七世紀大航海時代,歐洲人從世界各地搜刮珍奇異獸被皇室或富商收藏,例如路易十四世就在凡爾賽宮蓋了一個珍奇生物館。十九世紀美國馬戲團和嘉年華活動中的「怪胎秀」將這種慾望推到了極致。從畸形的動物──獨眼豬、雙頭牛──到因為基因或發育異常而異於「常人」的人類:鬍子女人、侏儒,甚至包括原住民族、殘疾人士、唐氏症患者,都被圍在柵欄甚至鐵籠中當作展示品。

 

新馬戲風潮以降,雖然這種有人道、倫理爭議的演出與展覽幾乎消失,也越來越不被社會接受,表演仍透過持續探索人類極限,滿足對異世界與超越日常經驗的好奇,例如空中飛人、死亡摩托車、軟骨功等。雖然許多表演或道具源自生活,但都在馬戲舞台上被奇異化。觀眾對奇異充滿興趣,也因此許多馬戲演出都會以「魔幻世界」、「魔法森林」這類字眼命名。

 

上個世紀末以來,馬戲創作者對這種深植於歷史中的奇異美學開始提出質疑。這些質疑包括:排除了不同生命型態的「常人」概念不再被視為理所當然。意即,常人並非天生就正常,而是透過把某些人定義為不正常,才會有看似唯一正統的人類生命形式。這讓許多本來可能被認為無法進行高難度演出的人們也能登上馬戲舞台,例如英國的馬戲團隊《超凡身體》(Extraordinary Bodies)。另一方向則是:越來越多馬戲藝術家希望不要被視為如英雄、超人般的存在,甚至打破觀眾以鼓掌表達激賞的慣例。他們透過各種方法,像是在完全寂靜的狀態下演出,讓肉身奮力拼搏的困苦被看到;或是刻意以日常化、去娛樂化的風格節奏,呈現生疏笨拙的馬戲技巧,讓觀眾意識到這些馬戲表演者跟自己一樣,也是個有血有肉的人。也許在今天,回歸日常、非奇異化的馬戲,才能真正超越馬戲自身。 

 

文字|余岱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