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欣怡（AxE Arts Europa獨立文化工作者／CAN亞洲馬戲網絡執委會成員）
圖｜UP國際馬戲暨表演藝術節 提供
「UP國際馬戲暨表演藝術節」期間，在前後台滿場飛、穿梭在不同場地，一刻不得閒卻又每每活力十足出場的藝術暨教學總監凱薩琳・瑪吉斯（Catherine Magis），正是這個名聞遐邇藝術節的創辦人。受過賈克・樂寇（Jacques Lecoq）表演訓練，又是專業特技表演創作者的瑪吉斯，對於綜合型的表演語彙相當熱衷，於是在1993 年創立了自己的跨領域表演劇團「災難劇團」（Compagnie Catastrophe），從馬戲、舞蹈、戲劇到音樂等海納各類表現形式的創作都在劇團的演出之列。
創立於2003年的UP藝術節，累積近二十年來累積的實力和口碑，2018年榮獲比利時「必訪布魯塞爾觀光獎」（Visit-Brussels Award）的「最佳國際藝文活動」（Best International Event）殊榮。問瑪吉斯這一切是如何開始的？她回想是一趟加拿大魁北克行，徹底改變了她後來的人生， 因為她看到了當時加拿大國立馬戲學校支持創作與表演所規劃的軟硬體。回到比利時後，她卻苦尋不著可以提供在職者精進自身特技訓練和創作的空間，既沒有支持馬戲創作的場館， 也沒有發展馬戲表演的相關軟硬體，更遑論現在國內相對完備的政策和支持系統，她認為與其呆坐抱怨，不如起身改變。
放眼望去，當時比利時乃至於整個歐洲雖有馬戲專門學校，但都沒有一個支持全人馬戲創作和表演永續發展的機構，而教育培訓的單位（學校）、演出推廣的單位，甚至後端的展演場館都各做各，中間也欠缺作品推廣系統，鄰近的法國則是興起一股新馬戲的潮流。瑪吉斯開始思考在家鄉創設一個烏托邦：支持全人馬戲創作和表演永續發展的機構，一個整合型的平台。
她提到，訓練一個全方位的專業馬戲表演者的時間和過程，好比培養一名可執業的醫生。她認為所有的創作從零到有的這條路上，每一個環節都是相通連貫的，牽一髮而動全身，甚至需要提供相關從業人員不斷交流的機會和刺激，於是便立下宏願要在整個結構上做開創性的改變，必須擁有自營的實體空間。
於是，她便著手設計一條龍且橫向串連的全人發展藍圖，包括創作實驗、定期訓練、在職進修、駐村與展演發表等系統性規劃，遂於1995年在市區南邊的私人用地－聖吉爾製冰廠（Les Glacières de Saint-Gilles）佔地約六千平方公尺（約一千八百坪）的文化聚落，創立了「災難空間－國際馬戲藝術創作中心」（l’Espace Catastrophe, Centre international de Création des Arts du Cirque），也就是UP藝術節主辦單位的前身。
擁有馬戲DNA的創作中心成立後，也歡迎其他類型的創作者進駐交流、刺激想像。同時，在基地內、停車場搭設馬戲篷，甚至和社區文化中心合作，依目的和目標群眾的不同，連續多年舉辦四種不同型態的藝術節：「創作之旅」（Parcours de création）、「馬戲大聲公」（Pistes de Lancement）、「從未見過的！」（C’est du jamais vu!）和「旅行」（Voyages），逐漸累積越來越多不同年齡和背景的廣大觀眾群，整合上述藝術節後也造就了今日的UP藝術節巨大的聲量。
UP藝術節獨一無二的平台架構，不僅成為業界的領頭羊，更為後來國際間多個重要的馬戲展演推廣資源組織的參照範本，如比利時荷語區的Circuscentrum、加拿大蒙特婁國家馬戲藝術中心TOHU、法國馬戲創作中心等。目前擁有九位全職人員的UP藝術節，主要營運補助來自比利時法語區區政府，同時搭配四位兼職人員、專業技職人員、五十位教學師資及實習生等，預計今年下半年將擴編至十四名全職人員以支援和實現更多的系列計畫。
全球新冠疫情期間，UP藝術節除了繼續尋找更合適馬戲發展的空間，仍想方設法和不同的劇院合作進行推廣。2021年，在布魯塞爾大區政府的遊說與全力支持下，UP藝術節終於有了一個理想中的家，至此從使用20多年的基地－聖吉爾製冰廠（Les Glacières de Saint-Gilles）位於市區南邊中產階級居多的文化聚落，搬遷到市區西邊車站附近的莫倫比 克－聖約讓行政區（Molenbeek-Saint-Jean）的奧瑟給姆（Ossegehm）。
目前人口近十萬居民，約六平方公里大的莫倫比克，在十九世紀初工業革命興起之際，因著在布魯塞爾的城市和經濟發展進程位居要角，而享有「小曼徹斯特」的美譽，然而在二戰後因去工業化等產業衰退的影響，連帶造成了城區的沒落，取而代之的是人口外移、貧窮和新的移民人口。該區經年累月凸顯了境內多重而複雜的社會問題，如貧窮、高失業率，以及密集而眾多的外來移民人口，近年更與多個國際恐攻事件有關而連帶躍上螢光幕前，讓莫倫比克這四個字更蒙上層灰。
在比利時法語區政府主導下，UP藝術節納入了政府的都市更新計畫中，新基地便座落在莫倫比克的「獅子城二代」（LionCity II）廠區。超過一百五十年，這座原隸屬比利時知名跨國連鎖零售超市巨擘－德爾海茲集團（Ahold Delaize）的企業總部，自2019年起，因政府都更計畫導入發展永續的目標，重新規劃總面積共四公頃的獅子城一代和二代，並將其一分為二，矢志將後者打造為馬戲之城（Cité du cirque）。
嶄新的UP藝術節以發展當代馬戲為圓心，半徑海納都市藝術、新魔術、多媒體及數位藝術、戲劇和舞蹈等各種表演藝術。總面積佔地六千七百平方公尺（約二千坪）約為一個足球場大，並且依實際的需求，將基地規劃成多個大小各異、設備齊全的使用空間，分佈於室內和戶外，包括ㄧ個黑盒子劇場、三個開放空間（Open Space）、四間排練室、戶外廣場、共享工作室及會議室等。
帶著勇於挑戰和無所畏懼的基因，從挖掘、支持和探索極具創意的馬戲，藉由馬戲和各種人生的大哉問直球對決，也帶入跨世代混齡的表演，以馬戲不斷變形再生的超能力，持續創造嘖嘖稱奇的驚喜，提供每一個造訪藝術節的人，都能自由自在的沉浸在無所不能的馬戲世界。
訪談尾聲，問瑪吉斯有什麼話想和台灣馬戲工作者說，她特別摘要她在1988年讀到了卓别林（Charlie Chaplin）對於馬戲的獨到見解，不僅和她心之所向的馬戲不謀而合，更成為支持她繼續投入支持馬戲發光發熱的座右銘：「馬戲， 是無聲的專注，是無需說話、反戲劇的表演藝術，也正好與電影相反，是世界上最偉大的默劇與啞劇的演員。相對於喜劇，馬戲稱得上是最高明卻也是最費力養成的訓練。我們的專業是一次將二十種不同的職業項目盡力學好，但馬戲不同，因為它是由所有這些項目所養成的巨星。」
